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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在生命里的痛

来源: 彬州市中学 责任编辑:彬州市网站管理员 时间:2023-03-08 17:54 点击数 :

三姑离开我们一年了,总想写写关于她的记忆,可总落不下笔。回忆愈多,无法抚平的伤痛愈深。每每看到表哥因为二姑离世痛苦流泪时的情景,更是落不下笔。

三姑的坟,在回老家的路边。开着车一扭头就会看见。可是,总不敢看。表弟抖音头像还用的是三姑的照片,每次看到也是一阵伤感。

三姑家离我家不远,小时候假期总爱去她家。一是因为和表哥,表弟,表姐们关系年纪相仿,有玩伴儿,也是因为在姑妈家不用干活,还能能吃好吃的。

刚上初一,我住在三姑家。那时候生活条件太差,有一件事,记忆最深刻。那是一个星期天,有一天晚上,白天在自己家里,在地里跑来跑去。那时候整天光着脚丫子,没有袜子穿,脚不知道有多脏。睡觉的时候,三姑倒好了洗脚水。让我坐在凳子上,她亲自为我洗洗脚。而且还拿出了香皂给我洗脚。要知道那时候一块香皂是多么的金贵。记得母亲洗衣服的时候用的都是皂角。我们洗脸、洗手、洗脚就只是用清水,都没用过香皂。而三姑却用香皂给我洗脚。这是我终身难忘的一个情景。昏黄的电灯,三姑蹲下身子,低头为我认真洗脚的影子,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。那浓浓的香皂味儿,久久的弥漫在我的生命里。

初中的学校离姑妈家近。二姑和三姑是同一个村子,我三天两头在姑妈家吃饭。不是在二姑家吃,就是在三姑家吃。如今两位姑妈都长眠地下。我的车子经过她们村庄的时候,远远的看见那坟头。才明白了“我在这头,母亲在那头”的深深意味。而那难得的饭菜香,也不免又升起在心中。

上了高中,周末回家的时候,是要经过姑妈家的。我总是不回自己家里,先到姑妈家里去。其实真的不是妈妈没有给我准备饭,而是家里的条件不是很好。三姑是教师,家里条件能好一些。二姑父是道班工人,二姑是村医,家里条件也比我家好。加上两位姑妈做的饭菜也的确比妈妈做的香。在她们家里,我吃到了家里吃不到的白花花的米饭、白面馍馍、手工擀面。周六回家总是饿得走不回去了。其实每到周六晚饭,姑妈就会多做些饭饭等我,即便我有时不去。高三复习紧张了,没有回家,姑妈见到我就会问,咋不到我家里来了。

三姑的心脏不好。大概十多年前一天晚上,半夜1点多,电话响起。是三姑父打的。三姑病重了,病危了。我挂掉电话,赶紧往医院赶。表哥用他的面包车把三姑拉到了城关医院的门口。三姑的样子真的让人害怕,她大口的喘着气,呼吸急促,表哥车上的,到处扔满了三姑擦痰用过的卫生纸。那场面真的有些吓人。幸亏城关医院急诊的大夫认识我,及时给予了救治,才稳住了病情。

在那以后,三姑就走上了同病魔抗争的道路。三姑是异样的坚强。记得在咸阳城内的一家医院为她做心脏起搏器的手术时,我们弟兄几个都去看她。我们一个个都露出紧张的神情,她反而劝我们不要担心,不要害怕,医生说了,是介入手术,病房里谁谁都做了,很安全。结果那次手术做的很不成功。做了之后,有不良反应,伤口一直无法愈合。后来取出来又重做了一次。那年的春节,三姑是在医院度过的。住院大约3个月,这其中的折磨可想而知。好在她的坚强又一次战胜了病魔。节后她回到了家里,回到了我们的身边,但是整天吃药打针。

每半年就要去住院一回。

住院时间最长的一次可能是在西咸新区的医院。我们弟兄几个去看她的时候,她依然很乐观。穿着她的红马甲,她说她喜欢红色,红色是她的幸运色。也就是她穿着红马甲在医院照的回头的那一张照片,在她去世后被我们做成了遗像。姑父在她不经意的抬头间拍下了那张照片,她是那么的慈祥,脸上没有一丝的病痛的感觉。那段时间多亏了姑父的照顾。姑父也经常发朋友圈,后来是发抖音,让我们看到了在医院里唱歌的姑妈,让我们看到了坚强的,乐观的姑妈。

三姑住在城里,我的工作也在城里。可是每年没有几次主动去看过她。到现在才真正明白了“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”的道理。每次从姑妈家楼下经过,总是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看四楼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窗口。

她走之前的那个正月里去看她的时候,看着箱子上成捆成堆的药品,看着床头的呼吸机,让人心如刀割。看着她发青浮肿的双腿,我的心里在默默地流泪。记得有一张黑白的照片,是姑妈年轻时拍的,那时她眼睛炯炯有神,留着长长的辫子,姑父穿着军装,英俊潇洒,调皮可爱的小表弟站在他们前面。那时的姑妈那么的年轻漂亮。而此时我们的姑妈脸色有些苍白,步履蹒跚,眼皮困倦。

三姑病情好转的一段时间,就和三姑父一块儿参加了民间合唱团,她有时候去唱歌,有时候到乐队里去打镲。她是那么乐观的,她是那么的热爱生命。姑父在乐队里吹笛子,她在合唱团里唱歌。在医院里,姑父吹笛子,她唱歌。在姑父的尽心陪伴一下,她每天吃着那么多的药,坚强地活着。

然而病魔始终没有眷顾她。去年的这个时候,疫情严重的时候,姑妈离开了我们。她走的那么匆忙。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做准备。这突如其来的噩耗,这是如同尖刀扎在了心口,不是几声哭声,就能消除失去亲人伤痛的。

因为疫情。我们没有给她一个隆重的葬礼。这也是我们做儿女最最伤感的痛。让我最遗憾的是姑妈去世了,她的寿衣、遗像都没有事先准备。去给她买的寿衣时候,还是打电话叫来了店主。真的想让姑妈穿上像生前做教师的一样的礼服体面地离开我们。然而疫情严重,上原的路也封着,车辆要专门的通行证,街道上的店面都关着。我们只能买了现成的最贵的寿衣,然而那寿衣成了心头永远的痛。

三姑是一位乡村教师,我之所以选择教师这个职业,与我见惯了三姑的教师生活不无关系。在她的影响下,表弟、表妹都成了人民教师。

我的母亲不识字,也不会拨电话,对于我来说,母亲的教育大多是来自几位姑妈的。在我参加工作之后,三姑总是隔一段时间就会给我打电话。叮嘱我天气变了,注意多穿衣服。我腰疼,腿麻。她不是见面了就问,就是打电话问。电话里总是叮嘱我现在娃娃不好教育,你千万不敢打人家。姑妈教了几十年书,姑妈在村小里教了几十年书,教过许多学生。我可能是她最牵挂的学生。虽然她没给我上过课,但她的的确确是我生命中的老师。她会打电话告诉我,在单位里要怎么去做,要听领导的话,要认真教书,要写好教案……。细想起来,似乎没有别的亲人给我打过电话叮嘱过这些,大都是嘘寒问暖,说些与工作无关的事。

上学那会儿,因为三姑是教师,少不了给我铅笔、橡皮、本子等文具,那是爱读书的我最乐意得到这些礼物了。三姑家临着路口,还开过一段时间小卖铺,也是少不了经常拿方便面、糖果等小零食给我吃。唉,可是在三姑去世之后,我却久久落不下笔来写回忆她的文字。不是因为忙,是因为这些文字无法承载三姑对我的关爱。

姑妈,如今您走了。在您离开我们一周年的时候,在我心里不再那么难受的时候,写下了这段文字,只愿天堂的您没有病痛。我不想流泪,我想您也和我一样不希望这篇文章让表弟表妹们流泪。我们都要像您一样坚强的、乐观的笑对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