彬州市财政局 刘改香

前一段时间，因为工作调整的缘故，我不得不从工作了好几年的办公室搬离。说实话，我的心情是复杂的，既有着对过往岁月的眷恋，也有着对未知领域的期待。面对着搬家的繁琐，我一度头脑混乱无所适从，好在有同志们帮忙，总算安顿停当了，我的书本和私人物品一股脑的都塞在一个大纸箱里，真正属于我的东西并不多。

静下心来，我细细盘点着自己的东西，几十本书里面，有政策法规类的，有朋友发表的小说散文，有各类杂志，从小到大整整齐齐在书柜里摆了一层。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再次被我塞到了抽屉里。

一个颜色老旧的档案柜，成了无可无不可的所在，我索性也给自己搬了过来，要知道，这个档案柜可是陪伴了我十几年的老伙计呢！虽然旧了点，但是存放资料比新的用起来更贴心。这个旧档案柜的外表已经变得有些灰黄了，和雪白的新柜子站在一起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，我仔细擦拭过以后，开始整理里面的东西。在柜子的最底层，有一个被硬纸包起来的东西，我摸了一下豁然明白，这是我的算盘！我慢慢地打开卷在算盘上的纸，就像打开一段尘封的往事，有点犹豫，似乎有所感触：这是一把实木的算盘，红褐色的框架和珠子闪动着迷人的光彩，它静静地躺在我的眼前，拨动珠子依然噼啪有声，似乎在记述着一代会计人执着追梦的情怀。

那是一个早春的中午，我背着铺盖卷，坐着班车到乡政府报道，就在不久前，我接到了人事局的通知，被分配到一个边远的乡镇财政所工作。我随同事们下过几次乡之后，就开始包村工作了，每天早出晚归，按部就班的工作对别人来说犹如家常便饭，但对一个刚入职，怀抱梦想的人来说，却充满了不断探索的好奇，我经常向同事们咨询一些在他们看来稀松平常的事情，但对我来说却十分新奇的问题，同事们总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。不久我便对乡镇工作能应对自如，唯独对财政工作知之甚少。

又到了一年一度公粮收购季节，往往在这个时候，财政所都要派人去粮站驻库担任核算工作，我懵懵懂懂地被老所长派去驻库了，立刻感觉身上压力山大，不知道怎么开展工作。

粮站门口，农户用架子车拉来的粮食已经排起了长队，院子里的工作人员忙着验级，过磅，开票，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着。我赶紧走进办公室，进入自己的工作岗位，在分拣财政留存联票据的同时，及时将结算钱款递到粮农的手中。在我的背后，是粮站工作人员噼里啪啦拨动珠算的声音。称重，计算与核对无缝对接的场面，令我感到无比震撼，内心也升腾起一种渴望，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他们一样，能把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，还能精确无误呢？

在粮站工作的娟子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，工作间隙，她约我去她的房子小坐，问我会打算盘吗，我说我不会，上班之前我几乎没有怎么摸过算盘呢！她安慰我说，打算盘并不难，只要愿意学就能学会，还拿出了她的练习本给我看。我翻开她的本子，看到一道道工工整整写着的数字和计算结果，有的题目看起来很简单，但经过一系列加总计算之后，得出的结果却很有意思，譬如说一加二加三，一直加到一百，得出的结果是五仟零伍拾，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连续加八次，得出的结果是九八七六五四三一二等等。我看到她的练习本颇为吃惊：你的珠算都这么好了，还要练习吗？她说，练呀，珠算不打手就生了，要经常练习呢！她边说，边在算盘上拨拉着，好几道大题打出来结果都是完全正确的，我从内心里佩服她的干练。不用说，她的练习本被我借来练习了。

每天收粮结束后，我把分拣好的票据拿回单位，所长带领财政所一班人，晚上加班加点分村进行核算，必须赶着第二天早上晨会时将进度表交到乡上领导手里。所长当时五十多岁了，是财政战线上的一名老兵，他的敬业精神令人佩服，打得一手好算盘常常令所里的同仁拍手叫好，然而晚上加班加点算账对他来说，工作任务还是相当艰巨的，他的工作责任心又很强，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，这就有点吃不消了。

记得有一次，半夜两点多了，他还在算账，同一沓票据，他核了几遍，都对不上，看着他熬得通红的眼睛，我们很是着急，师兄主动请缨核算，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算珠响过之后，准确数据就出来了。所长朗声笑着说：夜深了，瞌睡来了，我都盯不住杆子了。难怪所长算了几次总是核对不上，原来是错位了，我们跟着笑了起来。

粮站驻库工作很快就结束了，而我却喜欢上了打算盘，一有时间就练习，在我的心里能打一手漂亮的珠算，那是财政人的标配，功夫不负有心人，一段时间之后，我的珠算水平提升了不少，在我的感召下，我的一位护士同学也都跟着我练习珠算了呢！然而这样的成绩并不值得骄傲，除法的打法是我当时并没有攻克的难关。这个时候，无论是粮站的娟子，还是老所长都不能给我支招了，他们都不会，据说粮站有位资深的老会计会，但我却不好意思去请教他。

一次偶然的机会，我在一个饭局上认识了军。饭后，他来找我聊天，当他坐定之后，显得很窘，低着头红着脸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为了打破这僵局，我随便问了他几句话，他总是一问一答式的说话，似乎很紧张，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。就问他会打算盘吗？他说会一点，我有点自豪地拨拉了一堆数字，无非就是娟子教给我的那些固定的计算题目，当我打完最后一个数字得出结果的时候，他顺口说，结果是正确的！我很吃惊，感觉我这点小伎俩，他也会。

我不无忧愁地说自己还不会打除法，问他会不会，他谦虚地说自己略会一点。我一下子来了兴趣，请他给我演示一下除法的打法。他不紧不慢地说，打除法跟其他的加减乘运算一样，要背口诀，他边说边演示：二以前做五，三一三剩一，他嘴里念着，手上打着，看着他那熟练的技艺，真是令我大跌眼镜。我知道他曾经是一名军人，在我的心里，军人是铮铮铁骨保家卫国的典范，没想到他打算盘这么在行，竟然比我们的老所长还厉害。

他看我这么感兴趣，就把所有的口诀边念边演示了一遍，还细心地给我写了下来，让我有时间了好好练习琢磨，甚至还给我布置了学习任务，很显然我与他这次谈话很愉快。就这样，我和军成了好朋友。虽然阴差阳错我和他并没有走到一起，但他耐心给我教算盘的一幕幕依然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海。

当我再次看到心爱的算盘时，时间的年轮又转动了十年，我已不再年轻了，梦想离我似乎很远，又似乎很近。我抚摸着眼前的这把算盘，实木的框架和珠子闪动着迷人的光彩，拨动算珠依然噼啪作响，它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我的眼前。我抬起头望向窗外，紫薇山上雾气袅袅，摇曳生情，我的思绪便飘到了很远很远的时候......